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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代亲经典句子(王元中)

有些人,他们的存在,只是元素,但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是场

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只是元素,但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是场,是整体性的功能或属性区域。譬如樊樊,你看她所有的文字,甚或你去陇南,你都可以感受或发现貌似柔弱的她的强大的存在。

不拘泥,是我对于樊樊的基本印象。此前没见过,但见着了,握手,寒暄,吃茶时吃茶,喝酒时喝酒,就仿佛是邻家的妹子或先前的同事,她不设防,你也自然也不好意思设置自己的栅栏;客人来了,高的低的,远的近的,男的女的,壬溪水旁,她临桌迎送,“来的都是客,铜壶煮三江”,而客人乍去,或一组新诗,或一篇评论,她角色一转身又是诗人和评论者,作品出笼之快,热得不待人从容在手。官员乎?诗人乎?学者乎?似乎都是,似乎又不全是,角色的自如转换,在她似乎实在只是远风徐来、随物赋形的事情。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这样的“不拘泥”,源自于她性情深处的一种洒脱。生活的层面,她或许免不了一个女人的腼腆、羞涩,但是回到自己,回到诗人樊樊,她似乎完全就自由了,成了溪水一样奔腾着的陇南山水哺育娇宠的女儿。她曾说,“直到穿上樊樊這個名字 才發現/我對過去的了斷如此徹底/我甚至不關心一件舊衣/愛去那,就去那好了”;她还说,“樊樊是另外一個人,是初春時節/四下招搖的風/親愛的,你所路遇的:/破土的芽苞、桃花的信箋、無邊無際的嫩绿/我统统允许你叫它们:樊樊”。在这样的文字里,可以感觉到她拥有的好生活和爱对于她的放纵,也可以发现她自觉抽身现实之后的放松,就好像陶渊明归来田园时的“狗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或者“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怎么都好。

樊樊个人的美学观念:率情率性,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其体现于她具体的写作,就构成了极富特色的个人美学观念: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种观念,仿佛是胡适等新诗开创者认知的一种隔代回应,但它又不是,语境不同,樊樊的表达,自觉着男性、理论和传统的多重束缚,有着和前人一样的对于自由的追求,但同时也内含着一个女性写作者非常自觉的主体反抗。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你可以说这是她的任性。幸福的家庭生活,较为顺利的工作经历,让她就像是被家乡山水所宠爱的女儿,个性张扬或者主体妄为,恣意地叱咤着她笔下的词和句子,让她的表达,因为一种师心使气的自在,所以较好地贴近了生命的原本状态,显见出了一种率情率性的真挚和生机。“而樊樊是另外一個人,是初春時節/四下招搖的風//親愛的,你所路遇的:/破土的芽苞、桃花的信箋、無邊無際的嫩绿/我统统允许你叫它们:樊樊”,当她这样公主一般任性和可爱地表达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娇和媚,是不能不让人为之心动的。

成长和成熟:人生的况味和理性的沉思融注诗行

但是时间在改变着生活,不可能是永远的“青梅尚小,豆蔻初开”的1988年,饱经“我们跟随着父亲,远离故乡/碾转于不同的小城/在乡村和城市的交界处/我渗不进泥土/也融不进水泥/像一种难以命名的孤零零的植物/一年一度的秋天/田野肃穆得像一个灵堂/我竟没有一句深情的悼词”的沉痛反省,特别是在明白了“她还躺在那里/一个妈妈角色,心里有一只多足爬虫 /毛刺刺地,探寻深渊/不要靠近了!她说/你在那里,我无法离去”道理之后,诗人的认知在不断变化,“我文字世界的四角,已卷起了毛边”。她依然任性着,但是这种依然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樊樊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扎着羊角辫或者马尾巴的樊康琴了,“若是低烧的呓语,不跌向一个女人的肉身/我愿意保持天使的身份/像一些母亲和姐姐,从人间走过/在一场偶遇中,友好地点头、致意/但不是‘琴儿,琴,丫头’/——她不在这里,任凭怎样呼叫,也不会有回声”。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清澈已去,不能不有的浑浊和复杂,即使还是任性,但这样的任性,人生的况味和理性的沉思融注其中,它或是某种清晰,“这是第四次,我温柔地更正/我的名字,叫樊樊。/樊樊是一件素白色的底衬/不多余地渗透、不溢出/一个自我统治的词条/她的妩媚与多情,简单与奢糜/馔养的十个圣女和荡妇/无一例外地/只贪恋一个怀抱”,心定了,一切的矛盾都统一于一个词条或者归拢于一个怀抱。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诗人的樊樊,你可以想,但千万不要多想,她多样但绝不泛滥;或是一种超越之后的恶作剧,“这真不是一颗省油的白菜/它的脑袋不想借给傻逼/咔嚓一声,它说:我抗议/我不管,一刀一刀的切/切掉它的思想和嘴巴//我在锅里放了油/炒香了干辣椒和蒜瓣/我要用香味来贿赂它/亲爱的白菜,我保证/你是色香味俱全的一盘菜//(哎,我又不是一个傻瓜/我又没什么隐私和秘密/为什么要讨好一颗白菜)//这是一颗有态度的白菜/白菜倒进烧好的油里/一锅底白菜炸开了锅,吸着锅底的油/在喊:我抗议,我抗议//我抗议/我抗议/最后它们全部跳进我嘴/哎,我的嘴巴/我这么灵慧的一张嘴巴/到底在说什么?”是日常生活的革命叙述,但更是一种心态放松之极的戏虐。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后期的樊樊文字更趋向现代,体现一种自由的精神

摆脱乡土的抒情,拒绝表面的好,甚至,抵御优美和诗意,樊樊正在努力让她的文字真正趋于现代,在更好的面向上体现自由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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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一种想象的游戏,“你抬头看云/看见一群纯白的羊群/后面跟着一只牧羊犬/你看到一排惊雷,让浴火的烈马驰过了天边/你看到云海翻涌,群鲨和鳄鱼也来了现场/你看到风平浪静,狮子,虎豹和豺狼,在三三两两地散步/这时你兴奋了/拍打着双手,指着云团:/‘快来看,快来看/天空也是一座温驯的动物园’”。诗写云,但云象形,先成为羊,而后成为烈马,成为群鲨、鳄鱼、狮子、虎豹和豺狼,成为一座动物园。这样的象形,是生活的经验写照,但同时也是一种想象的游戏,其中“动物园”一比,新意突出而又妥帖恰当,让纷乱的思绪有了清晰的统摄。

或者是一种感觉的竞赛,就像《蝉鸣的下午》所示:“高一声,低一声/一只蝉在疯人院的电刑椅上/一百只蝉在疯人院的电刑椅上/焦糊味地嘶叫/叫声编织着阴谋/它的论调,就是让人涣散/你听见了一座声音的塔/多年前的一天,你走在/塔的底部/左右手上,各握着几声蝉鸣/它们屁股上插着细草/在热灰里扑腾/经久不散的腥臭和焦糊味/郁积在塔的底部/所有的塔底都是黑的/所有的蝉,都是带着刑具的导师/你在这受难者的肢体上/爬你的尖顶塔”。其中的眼前和记忆之中两种经验的对接里,鲜活的感觉缤纷迭出,从“疯人院的电刑椅”到“焦糊味的嘶叫”,到让人涣散的“阴谋的论调”,到“声音的塔”,到“带着刑具的导师”,到“受难者的肢体”,不仅营造了阅读之时新鲜的意味,而且还显现出了写作之际作者所享受的语言的狂欢。樊樊的诗里排比句特别多,而且她还喜欢语言的不断地繁殖和旁逸斜出,她似乎极为醉心于语言的实验或飞翔。

  此外还有理性审视的增多。无论是《存在记》、《破壁记》,还是《星子棋》、《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台滴滴的发报机》,我们都可以看到,樊樊的诗歌写作正在日益于理性的沉思,在重视对自己表达的基础之上,让诗意由传统的情感触发向现代的存在审视转换,她愈来愈偏重于从常见的物和事中呈现富有意味的当代人的存在形态。

王元中:〖坡下说诗·樊樊〗 四处招摇的风或年年灿烂

王元中,笔名雨眠,诗人,评论家,天水师院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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