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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湖奥迪4s店电话(千万富翁)

晚上9点出头, 龙华民横岭村一家彩票店内,七、八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通通站了起来,手里攥着一张或一叠彩票单,聚拢在电视屏幕跟前。

屏幕上,标着号码的乒乓球缓缓滚动,屋子里的分贝骤然升高。

“7号,TM的7号,又是7号,哎呀,差一点wocao!” 感慨、遗憾、懊恼……肾上腺激素掺杂着经典国骂,混合着挥之不去的烟味,搅动着躁动的空气。

屏幕里听不到声音,球动得依然缓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这群男人的神经,神经牵连的,是通往成百上千万、甚至上亿财富的可能。

最后一个号码球滚出,躁动渐渐熄火。男人们各自坐回自己凳子上。大家不再说什么,眼神定定地,朝着彩票走势图或者电视屏幕的方向。

千万富翁、保安、三和大神……彩票店里的人间底色与暴富梦想

对于出入彩票店的常客,卖了三年彩票的老曾描绘得十分精准,“女孩、年轻人也会来买,但都是偶尔路过机选一下。长年坚持买,每次提前把功课做好,纸上写着选号递给你的,一般都是40岁以上的男性。”

即便在“人均985”的知乎搜索“彩票”,热度最高的3个话题,浏览量加起来超过1.5亿。你能看到一大波渴望中奖的老铁们,穷尽可能幻想出一夜暴富后,跌宕的心理起伏,细节到位的报复性消费和财产分配。

热血沸腾的意淫中,不难窥见那些压抑的现实人生。


" 穷人永远都翻不了身 "

距离横岭村7公里左右,三和市场旁边的一家彩票店里,同样的亢奋也在上演,不过是在工作日的上午。

“给我来个4,4!4!4!……唉呀,这挂逼号码,又没来!” 十几平方米的彩票店里,乌泱泱地坐着十几个男人。几分钟后,躁动的男人们平静了下来。

“1800块10天去不去,包吃住”,“龙华希尔顿140一天干不干”……劳务信息还未交流完,一个穿紫T恤的男人走了进来,喊了句“‘大帅’买了奥迪A5”。

而后,男人们饶有兴致地讨论起“大帅”和“老王”谁更有钱一些。“大帅”、“老王”是日常给他们派活的劳工中介。“大帅”最近开上了奥迪A5,“老王”才开个凯美瑞,可“老王”在民治那边买了房子……

闲篇儿越聊越热,一群人从“大帅”、“老王”,聊到三和市场老板的身家。“他得有5000万吧”,一个男人猜测。另一个男人很快否定了他,“哪里止,少说也有几个亿好吧。”

千万富翁、保安、三和大神……彩票店里的人间底色与暴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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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米外,就是劳务中介市场,北侧悬挂的“景乐市场”格外显眼,南侧“三和”的牌子反而没那么醒目。

一个个拖着行李箱的小伙子走了进去,招工的女人语速同机关枪一般,“1小时29块,包吃住,一个月算上加班费能赚6500块”。

市场后面的屋檐下,两名年轻人隔着几米远,以大声问候对方老母亲的方式,亲昵地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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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1点多,“冰棍哥”啃着根老冰棍走进了彩票店。几乎每次碰面,都能看到他手里的老冰棍。他不愿透露自己姓名。和所有的三和兄弟一样,“冰棍哥”反感媒体和记者,反感他们“瞎几把写”。

“说我们不做事、睡大街,你看到哪个是不做事、睡大街。还说我们在这里乱来,小偷小摸,这是极少部分,全国哪个地方没有。我们不过是最底层的人,过着最底层的生活。” 说起这些,“冰棍哥”愤愤不平。

“冰棍哥”微胖白皙,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齐,和深圳街头的多数男子并无差别。

他站在彩票店门口,脸上一派乐天平和,“我们这里8成都没有家庭,一个人在这里,几百块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够了,跟你们有钱人的生活要求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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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彩票店里,大多数人的生活以天来计算。

龙华希尔顿这种地方做一天临时工,能赚140块到160块,去工地上做一天工,能赚240块。 每天的生活成本,一个铺位15块,剩下的就是两餐饭,5米远处的快餐店里,10块钱一荤二素,11块二荤一素。

一个行李箱、一圈凉席,一个塑料桶,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一旦决定去工厂做个十天半月,拎起来就能走。

一个男人经过,拉着“冰棍哥”去网吧。“不去,不去,3块钱1小时也贵啊”,他拒绝了。

“你看,只有这里你花两块钱能坐一天”,“冰棍哥”往门内指指说。

这家彩票店显然疏于打扫收拾,墙面、置物架、门把手上都是斑驳的污渍,但室内开着空调,屋子尽头还有个洗手间。

“那家怎么人那么少”,我指着不远处另外一家彩票店问他。

“那家没有‘11选5’,‘11选5’ 20分钟开奖一次,看着开奖能爽一会儿,看着别人输了,也能开心一会儿”,这是闲坐一天的消遣。

在我们身后的这家店里,‘11选5’ 是最畅销的彩票。这类彩票的最高奖不过1000多块,从早到晚,每隔20分钟开奖一次。中奖率也稍微高一些,买的久了,总能中上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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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每天就买20块,输了也没事”。20块,比他的居住成本还多了5块钱。

“你想过中大奖吗”,我问“冰棍哥”。

“这个怎么能中,不是做梦吗哈哈哈哈”,他拨弄着手里的钞票,一张1块钱,一张5块钱,被他抻得整整齐齐,接了句“有钱人永远都是有钱人,穷人永远都翻不了身”。

来到三和之前,他长年在流水线上打工,“那些年管理比不上现在,工头还会打你骂你”。2014年来到三和以后,就再也没走出去。“在这里呆上10天,你就挂逼了”,他告诫一个刚来三和的兄弟。

对于现在这种“底层人的生活方式”,他厌恶媒体居高临下的指点,甚至是猎奇式的污名化呈现。他希望自己的社会角色被平视,“社会需要你们,也需要我们这些人干活吧”。

但有些时候,他也没法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份。这些年他没回过老家,“我们这种人,在别人眼里已经算不上正常人了,回到村里就是丢祖宗的脸。”

“过年不回去看看老人”,我问他。

他一脸舒展的表情,渐渐皱在了一起,像在极力吞咽下什么东西,身子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低声嗫喏着“回去就是说你,在这里没人说你”。


" 想买,肯定就抱着一份希望 "

走进彩票店里,把“中了大奖要做什么”这个问题,抛给久坐其中的任一个男人,他都会平和认命地摆摆手,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诫你,“这个不能想的”,“不可能中的”,“都是有内幕的”,“报纸上都说了,很多搞腐败的”……

对此彩票店主老曾看得很透彻,“这些人嘴上说中不了,做善事啊,其实哪个心里不想中大奖,每个人花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肯定的,他想买,肯定就抱着一份希望哩”,坐在旁边的老邹接下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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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的这家彩票店位于深云村,方寸大的地方,空出来的空间不过三、四平方米,时常有几个男人围坐其中。老邹就是常客。

老邹拿出兜里的两张彩票,一注是福彩的双色球,一注是体彩的大乐透,总共花了4块钱,“做梦都没想过中”,他嘀咕一句。

老邹45岁了,两年前从新疆来到深圳后,一直在老曾的彩票店附近做保安。几次我到这间店里,都能碰见老邹。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店里,不怎么插话,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老邹买了十几年的彩票,说起新疆的那些买彩票的旧识,话稠密起来。这两年呆在深圳,他的生活基本围绕方圆几公里展开,没逛过市中心,没去过旅游景点,也没回过老家或新疆。不过对于附近的彩票站点,他倒是了如指掌。

“过年也不回家吗”,我问他。老邹摇摇头,“没有父母,也就没有家了”。

老邹老家在四川山区,成年后他就跟着堂兄去了新疆。在老家,父母过世后留给老邹的房子,早就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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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彩票店里见到老邹的时候,他抱着手机一脸沉郁,眼角发红。听到我打招呼,又恢复了和气谦卑的神态,像是急于倾诉一般,干脆地袒露了半生经历。

在老邹的叙述里,他到新疆后娶了个四川同乡,生下一对儿女。四年前他打工外出了3个月,妻子把原本准备买房的存款,在麻将桌上输了个精光后,跟牌友鬼混到了一起。俩人离婚后,前妻与他在探视权与抚养费上,闹得不可开交,儿女跟着前妻,与他的关系也日渐疏远。

2018年,同学介绍他来到深圳做保安,这份工作一直干到现在。每个月一半时间上白班,一半时间上夜班,哪种班都要连着上12小时。工资每月4000多,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扣掉一些。

老邹受不了接连熬夜的日子,不满于公司挖空心思的工资克扣,宿舍他也不想多呆,那是在地下室隔出的房间,透气总是不好。

这份工作差强人意,“可是没有钱,就想做个什么都没有本钱”。他准备考个电梯维修证,“有个一技之长,哪天被公司赶走也不怕”。

聊得多了,老邹吐露了寄托在彩票上的希望,“回老家建个房子,搞个农家乐,养些牛羊”。

他不打算再回新疆,“她(前妻)会闹得你过不了日子。孩子们,要是真不认我,也没办法”,他头微微低着,神色黯淡下去。


" 花了几百万, 图啥?不就是想中吗 "

几天后,我在横岭村的彩票店碰到了老姚。

当天下午刚下了场暴雨,店里人只有他一个人。老姚50多岁了,微胖,略显稀疏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了后面,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条纹西裤。他带着老花镜,盯着手里的彩票投注单看上许久,再拿出手机翻看几眼,而后在投注单上划上几下。

我来之前,他已经在这家店里坐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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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坐得无聊,老姚主动跟我聊起了天。

他拿起手边的塑料购物袋,跟我展示这两天买的彩票。拿出其中一叠,“我昨天连买了20期,花了200块,数字都是我一直追的”。这叠放回去后,再拿出一叠,“这买的都是今天开奖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不出里面还有多少叠纸片。

“买这么多?” 我感叹。

“我一周买3次,一次买个一二百吧,从94年就开始买了。”

“你中过最大的奖是多少”,我问老姚。

“中过四等奖,200块”,接着他挥挥手,“根本中不了,都是假的,报纸上都说了,这里面很腐败的”。

接着他又来了一句,“可这个东西上头,跟打牌一样,容易上瘾。买了,你就有那种……是吧。”

后来我才从老姚的话里得知,除了定期买,他还会在相熟的彩票店主那里,一次性放上几万或十几万,“他(店主)天天研究彩票趋势,我们一帮朋友跟着他合买”。“这些年买彩票花的钱,几百万都有了,摞起来比你都高”,老姚手里比划着说。

当然,他吐露出的财力,也足以支撑他的这笔消费。

老姚早年间在长沙老家开药厂,来了深圳十几年,跟别人合伙开了几家中医馆。几十年来,期货、比特币……七七八八的投机生意他都接触过,但很快就抽离了出来,“全都是骗人的”。

买彩票的习惯倒是坚持到现在。

“我走到哪儿都买,家门口那家店我也去,这家我也来,下面那家我也去,以前出差到上海、郑州、南京……都会去买”。

接着老姚讲起一个报道,有个人中过两次一等奖,这位幸运儿的习惯,就是开着开着车,灵感一来,就近找个地方买一张彩票。

千万富翁、保安、三和大神……彩票店里的人间底色与暴富梦想

早年间,买彩票花了太多钱,老婆还会说他。后来,老婆变成了前妻,女儿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在内地。

“一个人住,经济也自由”,老姚独自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那是他2013年买的房子。除此之外,在福田香蜜湖豪宅片区,他还有一套房子,“现在卖的话要几千万了”。

“你经济状况这么好,中奖了准备干啥?” 我问他。

“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还能干点啥。他就是为了那份……唉,没有财运也不行。” 连着两次,他没说清楚省略号的内容。

老姚有个朋友,每个月买彩票能花一两万。讲起别人他拎得很是清楚,“纯粹是带赌的心理,图个啥,不就是想中吗。”

“有这个钱,存起来存几年,也有上百万了”,我接了一句。

“存,那得存多少年,人民币都贬值了。 ” 老姚撇了撇嘴,脸上有些不屑。

而后老姚问了我的收入。得到答案,他象征性地安慰了我一句,“不错,比工厂做工好一些”。

老姚不知道,在“冰棍哥”和他的兄弟嘴里,我可是“你们这些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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